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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瑯邪鬼叟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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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渺覺得整個天地有著前所未有的生機,那清晰而又鮮艷的色彩,便如重生的喜悅一般,讓他湧上了一種莫名的感動。他不想動,並非不能動,而是想再多體會一下這種重生的感覺,沒有任何筆墨可以形容他此刻這種感覺。

林渺張大口,讓雨水直灌入他的喉中,而後吞入,化為一股涼意深入心田。

良久,林渺突然想起自己本是被埋入地下的,剛才因有感於重生的喜悅,竟差點忘了剛剛經歷的險境。想到這裏,林渺不由得愕然,因為他發現自己此刻是躺在一個大坑之中,而且土坑中已輕積了許多雨水,而那些壓在身上的泥土呢?

是呀,林渺擡了擡腿,伸了伸手,仍有種不可名狀的愜意與輕松,仿佛這一擡腿揮手之間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相托。

“呼……”林渺想站起來的念頭剛產生之時,身體竟自土坑中彈射而起,這把他自己也嚇了一跳,他吃驚地望了望土坑,卻並未發現什麽古怪,一時之間,他倒有些摸不著頭腦了。

土坑周圍散落著許多疏松的泥土,林渺明白,這些正是曾壓在他身上的泥土,而此刻這些泥土卻散落得到處都是,最遠的竟射到五丈外的樹幹之上。而剛才他被埋的地方,形成了一個長達七尺、寬約半丈、深及半人高的大坑。

一切都像是置身夢中,林渺不由得摸了摸頭,根本就弄不清這究竟是怎麽回事,但他卻知道,這定與他體內剛才爆散而出的真氣有關,不過他倒沒想到會有這般強大的威力。

雨水淋在身上,林渺似乎並沒有什麽感覺,倒是在思考著自己怎會來到這個地方。而這個莫名其妙的隱仙谷究竟處於何地呢?距宛城又有多遠?……而在自己身上又有些什麽樣的變化呢?

他記得當日自己受了嚴重至極的傷,幾乎已經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,後來卻被天虎寨的人救了,再後來他卻又沒有發現天虎寨的人,倒是身上的傷被包紮了。他終於躲過了官兵和天虎寨的人追襲,卻無力遠逃,只能順水而漂,沒想到最終會來到這樣一個古怪的地方,而且身上傷勢盡好!

林渺舉目四望,只見四面皆是樹木野花,似有條小徑通向遠方,但他卻知道那是通向火怪和風癡所居之地的路徑。

“嘩……”又是一個炸雷響過,強大的電火竟像無數道狂舞的銀龍直射而落。

林渺駭然,並不是因為雷聲,而是因為閃電,他從未見過如此大束的閃電,不僅如此,閃電竟然落在不遠處的山頭久久不散,這種怪異的現象怎不叫他吃驚?

不遠處的山頭,仿佛完全罩在一層水幕之中,其景物似乎與外面的世界完全隔離,大束電火便是射入那一層水幕之中,而在電火刺入水霧之時,那整個山頭仿佛都透著一種透明的色澤,也便是在那一剎那,林渺看到了另外一番奇景——那是兩道黑影!

兩道黑影,猶如兩條飛舞盤繞的巨龍,在透明的水氣之中,借電火之聲勢閃動……

僅只一閃而過的一幕,可是卻讓林渺心頭湧起了無可名狀的震撼。

直覺告訴他,那漫山彌漫的水霧正是那兩道飛舞盤旋的黑影造成的。

難道這個世間真的有神龍這般異獸?抑或那兩條黑影是另一個世間的奇物也說不定。他不由得想起了蚩尤廟前那個雷坑,難道那座山頭之上也隱藏著兩條成了精的大蛇,這才引來巨雷劈擊?

在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,使林渺不自覺地向那山頭奔去,而他剛移兩步,便發現自己猶如踩著雲霧一般,順風而飄,整個人輕得如飛絮,差點沒一下子竄上樹頂,橫撞到三丈外的樹幹上。倏然間,他發現自己仿佛不會走路了。

林渺不由得駭然自己的變故,他居然像是會飛,而在他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麽事?為什麽會這樣?“難道便是因為自己體內的變化嗎?”林渺這樣想著。

正自思忖和不解之間,林渺又發現了一件更為驚人的事。

那本來水霧緊裹的山頭,在突然之間竟有一縷縷陽光灑下,本來厚厚地壓在那座山頭的密雲竟如巨斧所劈一般,裂開一道長長的狹縫,露出一塊狹長泛著湛藍色的天空,而陽光便是自那道裂隙間灑下。

這像是一個莫名其妙,卻又荒誕無比的夢。

那道積雲的裂隙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強力撕扯,裂隙越來越大,那山頭的水霧很快便變得透明,再接著慢慢消散……

兩道如巨龍般盤旋的黑影在無跡可藏之下,終於顯出了原形,竟是一紅一白兩條人影……

是人!一定是人!林渺百分之百地敢這般肯定,盡管那兩道身影如旋舞的風,如翻飛的巨鳥,但沒有水霧的阻擋,林渺的目力銳利得驚人。

金色的陽光自湛藍的天空灑下,化為一片淒迷,一半雨,一半晴……林渺竟看得有些癡了,渾不覺陽光已經灑到了他的身上,那本是瓢潑的大雨在突然之間便剎住了。

“嘩……”又一道閃電極速劃過,竟是自晴空劃落,直落在那座山頭,本飛舞著的兩道人影竟然膠合於一起,而電火便擊在他們的身上,使之散發出一陣耀眼的金芒。

林渺駭然,今天確實是他有史以來最為難忘的一天,所見之奇,所遇之怪,是他以前想都沒有想過的。他本以為這道電火足以使任何人粉身碎骨,但是那兩人沒有。

不僅沒有,而且更似有一股強大無倫的氣流自那山頭爆散而出,即使是他在這十裏之外,也仍清晰地感應到了,因為他面前竟無緣無故地灑下一地的樹葉。

“轟……”一聲比十個炸雷更驚魂動魄的巨響,那山頭上的兩道人影如彈丸一般飛彈而開……

這一切,林渺竟然一絲不漏地捕捉到,盡管這之間的距離已夠遠,可是卻似乎不再限制林渺的目光,也限制不了。

林渺內心的震撼是無與倫比的,這兩個人是在決鬥,即使是他從未涉入江湖,也知道這兩個人的武功已經達到了無法想象的境界,抑或可以說是通神了,更非劉秀、鄧禹之輩所能夠相提並論的。而這二人又是什麽來歷呢?難道這個隱仙谷中真是隱居著一群通神通仙的人物?

想到這些,林渺立刻又嗤之以鼻,忖道:“就憑火怪和風癡那兩個老不死的怪物,也能通神通仙?那還不是狗屁,一個個古裏怪氣的!”正想間,林渺倏然發現又有兩道身影以極速掠向那座山頭,其速之快,簡直像是滑翔的夜鶯。

“風癡!火怪!”林渺吃驚地自語道,他看出了這兩道身影正是風癡與火怪,他沒想到這兩人竟有如此駭人的速度,可想而知,其武功不用說也是可怕至極了。

那紅影似乎也發現了正趕去的風癡和火怪,在那白影快速逼上之際,竟飛速向山的另一端掠去。

那白影緊緊相追,似乎絕不肯放過那紅衣人!而火怪和風癡則分散自兩個方向朝紅衣人包抄過去……

林渺不由看得癡了,眼望著這幾個人消失在視野中,久久不能回過神來。

“大人,鐵如雲先生求見!”一名官兵橫在孔森的馬前,恭敬地道。

“鐵如雲!”孔森眉頭一皺,他不明白鐵如雲何以在路上擋住他,不過,他卻明白這個人並不能輕忽。

鐵如雲,便是老鐵,在官兵的眼中,老鐵是個極有身分的人物,不僅僅是因為老鐵昔日做過將軍,但後來退隱宛城打鐵,更因為這些官兵手中的上乘兵器,有很大一部分來自老鐵的爐火煆造,因此,宛城的兵將對老鐵極為尊重。同時,老鐵更是宛城的豪強之一,家財萬貫,在宛城之中更是大善人,聲譽極好,便是官府,也不能不給他面子。

“讓他來見我!”孔森淡淡地道,他帶住馬韁,在眾家將及一些都騎軍的相護之下,使整個大街都堵住了,不過倒也是氣派非凡。

陳奢相伴在孔森的右側,高駐馬首,稍落後於孔森。他的神情冷峻,不露出半點情緒,目光微微低垂,顯得冷靜而沈穩,頗有一派高手的風範。

陳奢是個好手,孔森從來沒有懷疑這一點,陳家出高手並不稀奇,他不懷疑陳奢就像陳奢不懷疑他也是個高手一樣。

孔森很少出手,但卻沒有人敢小覷他,從來都沒有!無論是江湖上還是朝廷中,因為,許多事情都不需驚動他。

老鐵只身而來,步履沈穩而矯健,所到之處,官兵紛紛給他讓開一條通道。

不可否認,老鐵仍有一種難以抗拒的氣勢,那黑鐵般的面孔,如刀刻斧鑿般紋理清晰,蘊含著一種滄桑而又深邃的內涵,讓人感覺其堅忍不拔的心性!

“不知先生欲見本官有何要事啊?”孔森極力顯得客氣地問道。

“小徒剛才出城,說城外似乎有許多不明來歷的人馬,因此老夫這才前來通知大人,望大人明察!”老鐵沈聲道。

“哦。”孔森捋須淡笑道,神情更是顯得客氣。事實上,他對老鐵這般關心城防之事倒真有些感動,因為他剛剛已經得到消息,便知老鐵並不是在說謊。而以老鐵的身分,居然親自前來相告,這份熱情確實難得。

“大人已經知道了此事,這便正要去城頭察看一番,鐵先生費心了。”陳奢代孔森客氣地答道。

“哦,如此最好……”“大人,不好了——”一名都統府的家將策馬飛馳而來,仿佛不怕撞著路上的行人一般,高呼道。

眾人的目光不由得全都投了過去,孔森也不例外。

“大人府上失火,有賊人入府搗亂……”那家將跌跌撞撞地自馬上翻落而下,高呼道。

“什麽?”孔森差點沒自馬背上跌下,擡頭向都統府方向望去,果見有煙霧升起。

“何人敢如此大膽?”孔森厲聲喝問道。

“這些人身分不明,而且全都見人就殺……我們……”“走,回府!”孔森急吼道。

“大人,我看不必回府了。”老鐵突地笑了笑道。

“你什麽意思?”孔森冷聲問道。

“因為那些都是我的人。”老鐵淡漠地笑道,神色變得冷厲之極。

“你想造反?”孔森怒問道。

“大人沒有說錯!”老鐵說話間,身形倒轉,如只陀螺般直撞向孔森。

那些官兵似乎還沒能作出任何反應,老鐵的身形已經到了孔森的面前。

“噗噗……”那群急速擋在孔森面前的都騎軍還沒弄清是怎麽回事時,身形已經如秋風掃落葉般狂卷而出,兵刃未及拔出,便斷為數截,老鐵的氣勢大得駭人,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道,都有種無堅不摧的氣勢,就像一柄巨大的沖擊鉆。

“九鼎玄功!”孔森微微吃了一驚,但卻並不慌亂,只是在剎那之間,他渾身的衣袍鼓脹成一個巨大的球,身子更已浮上虛空,而後倒射而下,直迎向那強大螺旋的鋒端。

“轟……”一陣巨大的氣浪倒沖而出,方圓五丈之內的官兵被沖擊得倒跌而出,孔森的座騎更是化為一堆爛肉。

孔森和老鐵同時向兩個方向倒跌而出,這一擊,雙方竟旗鼓相當。

“好老賊!”陳奢刀化奔雷,如一抹殘虹般掠過孔森的身邊。

孔森很欣慰,陳奢出手十分及時,所把握的時機精確得連他也不能不叫好,此刻的老鐵與他一樣沒有任何可能抗拒得了陳奢這記雷霆一擊!

“呀……”孔森驀地發出一聲淒長的怒吼,眼中閃過一絲驚駭而憤怒,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。

陳奢的刀不是斬向老鐵,而是直接紮入他的體內!

同樣的快、準、狠,但意義卻絕不相同。

“陳奢……”都統府的家將幾乎全都驚呆了,大怒之下直撲向陳奢。

“嗖嗖……”一輪弓弩的輕響,那幾名沖動的家將立刻應聲而倒。

“誰敢亂動,這幾個人便是你們的下場!”陳奢的副將橫刀躍馬,冷喝道。

孔森的家將和親衛全都呆住了,因為他們這個時候才發現,對方每個人手上都有一張上了數矢的強弩,只要他們稍有妄動,便惟有死路一條。

孔府的家將和親衛及陳奢的人馬立刻分成兩部分,界限分明,但所有的主動權都已被陳奢的戰士所控制。

孔森的屍體轟然落地,陳奢以一個極美的姿勢旋落於孔森的身邊,自孔森的懷中掏出宛城的兵符,轉身與老鐵對望了一眼,露出一個極為會心的微笑。

“你們聽著,宛城現在已在我們的控制之下,王莽奸賊的末日已經到了,是我漢室子民者,便應立志覆漢室江山,興劉室之天下——”陳奢高喝道。

林渺在林中轉了許多圈,可最後竟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,駭然之下,卻又不明所以。

林渺可不想再在這個鬼地方多呆一會兒,那火怪和風癡,還有那白衣人都那般厲害,要是被他們發現了,只怕自己真要被火怪拿去餵什麽寶貝了,那可不好玩。

越是想出去,卻越出不去。

“媽的,這鳥林子真是他媽的怪得緊,老子要是出去了,定一把火給你點了!”林渺氣恨地自語道,可是眼下能不能出得去還是一個問題。

林渺想找到返回火怪住處的那條小路,但此刻他連那條路也找不到了,眼前所見,只是滿眼的林木,看不到盡頭在何處……

正在思忖間的林渺,仿佛有一點意外的感應,就像有一雙眼睛在註視著他。這空寂的林子,雖在夏日,但也涼風瑟瑟,陰森之極,而這種莫名的感覺使林渺禁不住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,他驀然轉身!

林渺禁不住駭然倒退了五步,只見在他身後不到三尺遠處竟立著一紅衣勝火的怪人,枯長得像一具僵屍,臉上顯出一種異樣的蒼白,長衫飄飄,一雙眼睛泛著清冷而詭異的光彩。

“你、你是人是鬼?”林渺心跳快得難以想象,這怪人竟然無聲無息地來到他的身後,又是一身如此怪異的打扮,便是正面望見他走過來,膽小的人也會嚇趴下,何況是如此突然出現。

那怪人冷冷地打量了林渺一眼,才以低沈卻更顯陰聲陰氣的語調道:“你想不想走出這片林子?”“當然想,你是什麽人?”林渺見對方說話,心中才稍安,知道對方不是鬼,心中大定,但仍有些惑然地道。

“你不是隱仙谷之人?”那怪人又問道。

林渺不由得警惕地打量著對方,機警地問道:“是又怎樣?不是又怎樣?”“是,那我便殺了你,不是我可以讓你走出這片林子!”那怪人冷殺地道。

林渺不由得多審視了對方幾眼,仿佛是在猜測這怪人的話有幾成可信度。

“你不是隱仙谷之人?”林渺反問道。

“當然不是,老夫才不想在這裏做縮頭烏龜!”紅衣怪人不屑地道。

林渺心中微喜,紅衣怪人這般一罵,應該不是隱仙谷中人,不由心忖道:“媽的,只有賭一把了,大不了死就死,何況這老怪物也不一定就會殺了我。”“我當然不是這裏的人,否則,這破林子怎麽會難住我?我早就走出去了,還會和你在此瞎攪和?”林渺粗聲道。

紅衣怪人並不惱,反而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,因為他早就看出了這一點。

“如果我能送你走出這片樹林,你會怎樣報答我?”紅衣怪人又問道。

林渺不由得微惱道:“哼,我就知道世上沒有這麽好的事,我不需要你的幫忙,照樣可以走出去!我這人從不喜歡別人用人情來與我談條件!”說話間,林渺轉身就走,他可不想與這怪人瞎攪和。

紅衣怪人先是一愕,隨即立刻道:“這片林子乃是依八卦所植,內含六合,外伏七星,就憑你,一輩子也休想走出去!”林渺頓時稍一停步,頭也不回地道:“就算我一輩子走不出去,至少,那也算是我的一種主動,我可不想被動地被人牽著鼻子走!”“很好,年輕人有個性,可是你就不想知道我的條件嗎?也許只是你舉手之勞就可以還清人情呢?”紅衣怪人不僅沒惱,反而很欣賞林渺的作風。

“那你不妨說說,什麽事只需舉手之勞?”林渺扭頭反問道。他不想讓這怪人送他出去,只是怕這怪人像火怪和風癡一般瘋瘋癲癲,要開出一個很難做到的條件,那可就不好玩了。他之所以用這種強硬的語氣說話,只是想以退為進,讓對方不好開出一個很難做到的條件。

事實上林渺也知道,這片林子確實是他難以走出的,他已經走過五遍了,最終卻無一例外地徒勞無功,而如此下去,火怪和風癡遲早會發現他的存在,並將他抓回去。因此,若是這怪人能讓他出去,那是再理想不過的了。

紅衣怪人並不是不明白林渺的用心,只是他並不在意這些,淡淡地道:“我要你走出隱仙谷之後,幫我將這東西送到城陽國。”說話間自懷中掏出一個匣子,在匣子上竟有一片殷紅刺眼的血跡。

“啊……”林渺吃了一驚,他發現這紅衣怪人伸入懷中的手指尖也沾有血跡。

“你受了傷?”林渺吃驚地問道。

“不錯,所以我才要你幫我將這些東西送到城陽國!”紅衣怪人並不否認地平靜道。

“這是什麽東西?”林渺不由有些惑然地望著那匣子,卻不明白何以紅衣怪人要自己不遠數千裏地送這玩意去城陽國。

“你不必問這是什麽東西,但你必須答應我,一路上絕不可以打開裏面的東西偷看!”紅衣怪人冷然望著林渺,淡漠地道。

“不看就不看,有什麽了不起!”林渺不屑地道,旋又問道:“你要我大老遠將這東西送到城陽國,究竟要交給什麽人?或是放在什麽地方呢?”“你只要將它交給樊祟,就完成了對我的承諾。另外,我絕不會虧待你的!”紅衣怪人肅然道。

“什麽?你要我將它交給樊祟?”林渺吃了一驚,反問道。

“不錯,正是樊祟,赤眉軍的大首領樊祟!”紅衣怪人認真地重覆道。

林渺有些傻傻地望著這怪老頭,半晌才問道:“你又是什麽人?你不會是裏面藏了什麽毒物,要我去害人吧?”“你放心好了,我就是赤眉軍的三老之一瑯邪鬼叟,你只要執我的令牌趕到城陽國,大首領一定會待你如上賓,同時你更可以成為我赤眉軍的紅人!”紅衣怪人道。

“瑯邪鬼叟……”林渺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對方,倒確實覺得對方三分像人七分像鬼。他自然也聽說過瑯邪鬼叟的名字,因為他也與赤眉軍交過戰,但卻沒想到會在此地遇上瑯邪鬼叟。

“可是……可是就算我能離開這片鬼樹林,又怎能逃出這鬼裏鬼氣的隱仙谷呢?要是這裏再多幾個勞什子破陣,我豈非仍是死路一條?”林渺有些擔心地道。

“這裏不會再有另外的樹陣,只要你是向外闖而非闖入谷中,這裏便是最後一個大陣。在這片樹林內還有一個巨大的石陣,此乃隱仙谷的守護之門,你行出這片樹林,向東行兩百丈,便可以看到一座絕崖,絕崖之下便是淯水,你只要自崖上跳下,就可以逃出隱仙谷了!”瑯邪鬼叟淡然道。

“什麽?”林渺吃了一驚,問道:“還要自絕崖之上跳下去?難道沒有別的路嗎?”“這是惟一可以生還的路,否則沒有活人可以出得了隱仙谷!”瑯邪鬼叟肯定地道,語調之中並無威嚇的成分。

“這裏有這麽可怕嗎?”林渺試探著問道。

“這裏只會比你想象的更為可怕,從來沒有人進入其中還能生還,如果你能出去,應該是第一個例外,抑或可算是第二個!”瑯邪鬼叟顯出一絲無可奈何的表情道。

林渺怔了半晌,不敢相信地問道:“那便是說,你也出不去了?”瑯邪鬼叟苦澀地搖了搖頭,道:“我的大限將至,即使能出去也只能葬身淯水,這也便是我為何要請你幫忙的原因。我的傷勢除這裏的人,沒有任何人可以治得了!”“你的傷會有這般嚴重?”林渺又吃了一驚。

“是的,我剛才與毒道交手,五臟六腑已盡皆碎裂,更中其泣血掌,只有幾個時辰好活,若非全憑一口真氣維持,恐怕此刻我已經不能跟你說這麽多的話了。”林渺倏然記起在那不遠處山頭上的決戰,不由脫口問道:“你便是在那山頭上交手的紅衣人?”瑯邪鬼叟點了點頭。

“你怎會跑到這鬼地方來?”林渺的好奇心似乎無限地強烈,又問道。

“你還沒答應我將這匣中之物送去城陽國。”瑯邪鬼叟沈聲道。

林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:“好吧,我答應你,只要我能出這鬼地方,能活著,定會將匣中之物送去城陽國!”“很好!”瑯邪鬼叟將木匣遞給林渺,又自袖間抖出一塊巴掌大的令牌。

“這是赤眉軍的三老令,擁有這塊令牌者,便等於在赤眉軍中擁有生殺大權,可能會對你有些用處,請一並收下!”瑯邪鬼叟又道。

“如果他們問我這塊令牌是自哪裏來的呢?”林渺接過令牌,有些擔心地問道。

“惟有三老和大首領才有權利問這個,你可以告訴大首領,便說老夫已經葬身於此地,不必再讓任何人前來此處。”瑯邪鬼叟不無傷感地道。

林渺望了望令牌,又望了望瑯邪鬼叟,竟有些同情眼前這怪異的老頭了,但他卻無能為力。相傳赤眉軍三老和大首領樊祟的武功已經達到了絕頂之境,天下間少有敵手,可是這瑯邪鬼叟仍敵不過這怪谷中的什麽毒道,可知這谷中之人是如何可怕,別說他不擅搏擊之術,就是會,他又能勝過眼前的瑯邪鬼叟嗎?是以,他也感到心有餘而力不足。

“我們趕快離開此地,他們用不了多久便會搜到這裏來的,若再不走,只怕沒有時間了。”瑯邪鬼叟斷然道。

林渺經瑯邪鬼叟一提醒,心裏不由得緊張起來,那個什麽火怪之類的人物確實怪得讓他心慌。

“走吧,早點離開這鬼地方才是正理!”林渺有些迫不及待地道。

“跟著我走,不要落後!”瑯邪鬼叟說著已領頭向林子深處走去。

林渺急忙快步趕上,問道:“你是怎麽進來的?”“自那絕崖上偷爬而入,而你又是怎麽進來的?”瑯邪鬼叟反問道。

“我不知道,我順淯水漂下,當時傷得很重,什麽也不知道,醒來之時便在這裏了,事實上我也很想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。”林渺無可奈何地道。

“哦。”瑯邪鬼叟似乎並不想對林渺的事問得很清楚,抑或是沒有什麽興趣。

“出了這裏,你絕不可將木匣之事讓別人知道,否則你將寸步難行!”“為什麽?”林渺不解地問道,旋又明白過來,自嘲道:“這叫匹夫無罪,懷璧其罪,是嗎?”瑯邪鬼叟笑了,為林渺如此快的思維而笑,抑或,他只是覺得這個小夥子很有趣,很機靈。

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“林渺,雙木林的''林'',虛無飄渺的''渺''.”“好名字,你師父是誰?”“師父?我還沒有師父!”林渺聳聳肩道。

“你沒有?那你的武功又是自哪裏學來的?”瑯邪鬼叟的目光有些逼人地問道。

“什麽武功?自然是無師自通了!”林渺不無得意地道。

“哼!”瑯邪鬼叟不屑地冷哼一聲,倏然出手。

林渺吃了一驚,本能地揮手相擋,可瑯邪鬼叟卻只是虛晃一招,當他擋過之後,瑯邪鬼叟的手才真的出擊。

“噗……”林渺痛哼一聲,不由驚怒地問道:“你這是什麽意思?”“果然不會武功,不過你小子的功力之高卻讓人吃驚,動作也快得很,若是遇到一般的武林人物,或許還能夠立於不敗之地,但若遇上了真正的高手,卻惟有挨打的份!”瑯邪鬼叟肅然道。

林渺這才明白,剛才瑯邪鬼叟只是試試他是否會武功而已,但卻有些不服氣地道:“剛才我只是沒有註意罷了。”“練武之人並沒有偷襲與被偷襲的概念,真正的高手,在任何時候出手都一樣,不會受環境和心神的制約,那只是意念的問題。心存一念,天地廣袤,沒有註意不是理由。”瑯邪鬼叟不悅地提醒道。

林渺沒有做聲,不過,他知道瑯邪鬼叟並不是說假話,以對方的武功,天下少有敵手,受這樣的高手訓斥並不是每個人都能享受的。

瑯邪鬼叟見林渺不出聲,似很滿意林渺受教的表現,又道:“如果不是老夫時日無多,倒願意授你幾招,只可惜,老夫識你太晚,以老夫看來,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練武之才,只要你肯好學苦鉆,來日之成就定當超凡脫俗。如果你不介意,這裏有一張載有老夫獨門身法''鬼影劫''的羊皮,你便拿去好好學吧,但願對你有所幫助。”“謝謝前輩!”林渺接過羊皮,不由大喜,對眼前這個怪人又多了幾分好感,但也更為對方那短暫的生命而悵然若失。

“很好,你要將之好好保存,不要落入江湖宵小之手,否則只會為禍武林。好了,快走吧!記住,呆會兒絕不可猶豫,立刻跳入崖下,要跳得離崖邊越遠越好,崖下江水極深,只要你會游水便不會死。否則,你只要稍一猶豫,很可能就惟有死路一條!”瑯邪鬼叟再次提醒道。

“要是他們追我怎麽辦?”林渺又問道。

“這裏的人絕不可以踏足江湖半步,只要你一出隱仙谷,他們便拿你沒有辦法,但只要你還在隱仙谷所轄土地上,哪怕一步之間,他們仍會有一百種殺你的方式!在這裏居住的人,一個個都是天才,也都是瘋子,世上沒有什麽東西是他們想不出來的……”“啊,那他們為什麽不能出谷?”“這關系到一個武林的大秘密,一時無法說清楚,如果將來你有幸見到大首領,你可以去問他,或許他會告訴你答案!”林渺只好將一肚子的話悶在心裏,重生後的心情似乎並不是很壞,所以在遇上瑯邪鬼叟後顯得話特別多,似乎暫時也忘卻了梁心儀的死帶來的傷痛。而眼下,隱仙谷的秘密更充斥著他的心間,他有太多的問題想問,可卻沒有時間和機會。不過,只要他還活著,便總會有一天會知道這之中的隱秘。目前,最重要的還是離開這個鬼地方。

宛城四處一片慌亂,都統府大火漫天,不僅如此,安眾侯府也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。

城中四處都舉起了造反旗幟。

劉秀起義,大開官府糧倉放糧,立刻被許多百姓奔走相告。

陳奢執孔森的兵符,以迅雷之勢綁了孔奄,更以孔森“親信”的身分迅速控制城防和宛城的官兵,對那些反抗者,皆毫不留情地誅殺。

李通諸人各率家將,合力而出,對各處反抗的力量加以平服,而且所到之處,更有許多平民百姓加入其隊伍中,棍棒高舞,倒也聲勢駭人。

皆因這些大豪平時在當地的聲望極高,又多行善舉,何況,這次起事者又是大善人劉秀。

劉秀在宛城之中的善舉多不勝數,受過其恩惠之人也多不勝舉。是以,宛城百姓、年輕人紛紛加入起義行列,其中響應最激烈的要數天和街的百姓。

宛城之中,最為安穩的地方,大概要數萬興樓了。

萬興樓安穩,不僅僅是因為它乃宛城最有名的酒樓,更因為裏面有一桌極為特別的酒宴。

李通、李軼宴請齊府的第一號人物齊萬壽,同來的還有老鐵。

老鐵是在殺了孔森之後立刻趕到這裏的,他來之時,所請之人都已在座。

這桌酒宴所請來的可以說全是宛城之中極有頭腦的人物,盡是大豪和望族要人,是以,萬興樓是宛城之中最為安穩的地方。

老鐵趕來之時,氣氛似乎並不太好。齊萬壽的臉色有些難看,但卻沈著性子坐在那兒,他那棗紅色的臉帶著些微的怒意,顯然,他感覺到外面事情有些不對。

“在下來遲,讓諸位久等,實在是不好意思,不請眾位海涵!”老鐵大笑著坐到李軼身邊的一張空位置上,抱拳道歉道。

“鐵先生如此姍姍來遲,當罰酒三杯才是!”說話之人乃宛城做布皮生意的大豪古沁。此人布皮生意可謂是遍地開花,做得極大,家財更是萬貫。

“應該應該,古先生如此大忙人,浪費一刻可謂浪費鬥金哪,我的確該罰上三杯!”老鐵爽快地道。

“哈……”席間除了齊萬壽之外,餘者不由得都被逗笑了,整個氣氛也活躍了不少。

望著老鐵連幹三杯,齊萬壽有些坐不住了,淡然問道:“先生剛自外而來,不知外面發生了何事,怎會如此宣鬧?”老鐵望了齊萬壽一眼,頓了頓,笑道:“也無甚大事,只是一場小小的兵變而已。”“什麽?”齊萬壽一驚而起,在座的除了幾個心知肚明的人之外,餘者皆愕然色變。

“諸位請坐下,休要驚詫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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